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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 smile!

昭夜与行



  康斯坦丁已经许久未再入梦,自从他见过眼中世界的框架被拆开来又用铁钉杂乱地钉合在一起后。那些破旧的木板断口露出的锋利木刺有如利刃,将如今看来宛如梦境一般的童年刺得千疮百孔、将那些时日穿过时空的夹角钉在那一瞬,使他的过往成为一幅永远被定格在旧日时光中的油画背景。自从那件事之后他花了一段时间去猜测、去发现,原来自己所经历的最幸福的事物都在那往昔之中,如此看来往昔便是他最大的梦境——大到延续了十几年,大到几乎耗尽了他之后用于编织梦境的所有丝线。


  

  他也的确没怎么再做过梦了,以至于他认为自己是失去了拜访那里的机会。而前来教堂的信徒中总有人会在祷告完毕后诉说自己的梦境,神情或是遮掩或是好奇,亦有惊恐亦有忧虑——那些人认为梦境反应着现实的影子与暗示,他们试图中其中寻求和察觉一些提示,而耐心的康斯坦丁神父用沉稳的声线扫清他们眼前的迷雾,好使人捋顺拨开这些梦中纠缠的藤蔓,看见隐藏在其中的微光。


  

  仿佛是因为他不再入梦,于是神便让他的生活中无端多了许多人替他去行走于梦境,再通过语言和图像转述给他——那虚幻的精神世界中的景物与故事亦蕴含着可被传达之物,而如同那些不识异族语言的人们竭尽全力模仿陌生的发音一般,信徒们用自己的口舌或纸笔复制形容着那些梦的信息,委托康斯坦丁道出其中涵义。


  

  这大抵也不失为一种翻译的过程,就像他儿时所做的那样,就像他爷爷所做的那样。


  

  旁观者往往看得更为透彻,因他们有不被卷入其中的豁免权。康斯坦丁有时会在无梦的夜晚思考这是否为一种代价:他被迫献祭了自己用于织梦的丝腺,换来他稳定那些受梦所惑的人们之心智的能力。


  

  可时隔多年后他又再次得到了进入那里的机会。没有灼人的烈焰,只有时刻爬行着的蜘蛛,吐出丝线将从前所行走过的所有道路被拼合在一起,重构成一条支离破碎的单程道。而他身穿的衣物不停在毛衣衬衫与神父袍间变幻,高大身形逐渐消散,最终于飞散的碎片中蜕变而出的是一名少年。一样卷曲而柔软的短发,一样淡漠的神情,只是那双眼中隐约多了些光芒。他没有停下,在金黄色的晨曦和午夜时分间飘忽,在柏油路和地砖拼凑成的道路上前进,向着那一处前进的旅途中时间的概念变得极为模糊,如同度过无穷岁月又眨眼间只过一瞬。


  

  一股不可见的力量移开了那些视野中残破不堪的物体,他的视角带动思绪跟随着猛然前进,浮出伊夸洞穴,越过沃米阿德雷斯山脉,穿过苍白而广阔得不见边缘的终北大陆。没有阻挡,没有停滞,随着黑水之溪的流淌,最终一切都定格在深不可测的深渊之上。色彩与边界于此处再无意义,他向上看见黑色太阳散发灰黑的和暖光芒,向下看见一片虚无之中不断吞吐着一切存于空间之中可见的质量与重量。


  

  渊邃。


  

  他醒觉自己的世界中不再有边框了,也不再需要边框了。如果说过去那些框架只是碎裂开来,那么这次它们则是消失得彻底。他的意识直面那原初的虚无,光线被吞噬殆尽之所,重量与引力失去意义之处。


 


 

  【跨越清醒的人世与迷幻的梦境间的裂缝,它用亦真亦幻的丝线架起桥梁】


 



 

  那在信徒与镇内人的传闻中从不为梦境所困的、被发见过对着落地窗外惨白的月光眺望的神父,如今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装载着生命质量的血液肆意弥漫晕染,渗入那永恒延绵的蛛网之中。


  

  他的精神如同肉体一般沉稳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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